文化七日谈丨《风起陇西》输在了哪儿
王海宁
《风起陇西》作为央视最近在播的重点剧目,明星云集、演技在线、制作精良,播出前众望所归,没想到开播后,数据爆冷,线上爱奇艺独播剧的点击量,甚至不如同期被群嘲的甜宠剧。那么,这部三国背景的谍战剧,究竟在哪丢了分?
剧情缺乏合理性。《风起陇西》选取三国高认知度的故事背景,省去了交代对峙双方立场、争夺焦点的啰唆,而把重点放在“尔虞我诈”的谍战上。可是,人人都能说出来龙去脉的三国故事里,凭空蜀魏两国多出了俩“情报机构”和一系列的官职、人物,这对于熟悉三国原著的人来说,接受难度颇大。三国的故事,在大多数人心中早已完整清晰,《风起陇西》的谍战剧情,等于在原版另添上一套互有勾连的人物,这对于三国原著迷来说,合理性存疑。《三国演义》中有“军中细作来报”的情节,但很少起到扭转乾坤的关键作用。三国期间情报工作是完全融合在军事行动中的,许多大规模军事行动,比如草船借箭的准备,如果真有成系统的情报机构,根本无法保密。加之当时的文化普及程度低,如果有陈恭、冯膺这等才华,直接做谋士将领,本身就可以发挥巨大作用,用不着做蒋干。更何况当时通信、交通手段低效而无加密手段,单纯依靠谍报并不可靠,戏里戏外“衣带密诏”破产就是明证,而貂蝉的美人计依靠的是深度的个人情感绑定,而不是家国大义。三国里大多是战略计谋,而非现代间谍战。所以《风起陇西》的故事尽管讲述细致,但是映衬在熟悉的历史背景里,就令人感到难以置信。情感戏,演绎的空间很大。但是基于史实的演义,却常常被观众观众反复鉴别。这也就决定了接受《风起陇西》的观众,大前提是“我愿意相信”才能往下收看,而不是由“半信半疑”到“越看越信”。电视节目是线性播出,观众没有时间回看,如果一开始就不喜欢或者看不懂,很快就会弃剧。
语言在易懂和贴近原著之间,很难两头讨好。《风起陇西》制作方制作过众多谍战题材作品,《风筝》《悬崖》《叛逆者》都是市场口碑双赢的佳作。古装谍战是个全新领域,没有现成文本可以依据,这就让《风起陇西》的对白,产生一种割裂——当历史上有可信文本时,语言就古雅,甚至需要字幕译成现代白话文,以方便观众理解;但是一到谍战部分,除了官职和一些基本客套寒暄,几乎完全是现代语汇,开口“情报系统已经建立起来”,闭口“只要是工作都可以谈”,动不动就说“某某那条线断了”,甚至有“我可是签了字”( 古代文书确认主要是依靠钤盖印章),这些完全是当代的词语和表达方式,而贯穿全剧的“青萍计划”就更加别扭。古人“计划”一般用“筹”“谋”或者“计虑”来表示,“计划”二字过于现代甚至当代,有些场小戏,如果不看画面只听对白,就仿佛是《悬崖》《风筝》在重播。演员也缺少可依据的模板,陈坤、李光洁这些演技派,不自觉语气和态度就带出了现代谍战剧的范儿。一到感情戏、权谋戏,因为调度和表演功力在,就真实可信;可是谈起工作,就很容易产生穿越之感,喜欢历史剧的和喜欢谍战剧的观众都会有分裂感,并不容易两头讨好。
烧脑剧情是一把双刃剑。《风起陇西》在表演、制作上是有说服力的。陈恭的深情、智慧多谋,冯膺、李严的江湖老辣、阴鸷冷静,包括许多配角的性格层次都非常鲜明可信,每一场戏演员都在不断诠释着人物的复杂多面性。整部戏充满内在张力,演员的实力功不可没。计中计、连环套、反转和离间,是《风起陇西》的优点,但也是造成观看困难的因素。高能剧情,节奏快,信息密度大,需要专心看,甚至还要深度逻辑分析,对于今天的电视剧观众,“专心”是最大奢侈,快进下饭剧,看公众号了解剧情,是大多数人的看剧模式。这就决定了烧脑剧情叫好,却不见得叫座。《风起陇西》虽然每集后还有一个剧情回顾,相当于课代表敲黑板做笔记,但是一两集观众也许还能耐心听完讲解,十集下来很容易选择旷课。
综上,一部古装剧,最终还是要兼顾历史的面子和戏说的里子,才能最终俘获观众的心。
校对:盛楠
责编:李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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