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冰:用喜剧讲出这片土地独有的精气神

2024年11月4日,回沈参加辽宁省文艺工作者座谈会的贾冰,深夜刚下飞机就接受了本报专访,尽管神情疲惫,但说起家乡仍难掩兴奋。 本报记者 谭硕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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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吴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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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最近一次见到贾冰,是在年初他携导演处女作《假爸爸》回沈路演的现场,片中满满的辽宁元素尽显他对家乡的爱。举起话筒,他引吭高歌:“有过多少不眠的夜晚,抬头看见——”小小的停顿过后,贾冰迅速调侃自己,“调可能起高了。”掌声、笑声立刻响成一片。
和台上的“高调”相比,台下的贾冰低调、谦逊。谈及他钟爱的喜剧,神情中多了几分严肃、认真。“喜剧映照的是严肃的人生,应该让人笑完之后不断去玩味,从中获得无穷的乐趣。”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贾冰如是说。
“艺术就像一盏灯,恰好地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本报记者:您17岁离开沈阳参军,在部队文工团担任曲艺队队长,作为您艺术生涯的起步,这段经历意味着什么?您是怎样从“完成型演员”转变成“创作型演员”的?
贾冰:我入伍到了江苏,最初并没想当文艺兵。恰巧部队组织文艺会演时,有人说东北人文艺细胞多,能不能演个节目?我就自告奋勇,脸大不害臊地报名了,反响还不错,就这样很自然地走上文艺这条路。对我而言,部队那8年是夯实基础的阶段,给我留下很多珍贵的回忆。后来参加《欢乐喜剧人》第四季总决赛,我带来的小品《“冰”心依旧》,就是对那8年部队生活的一次回顾,也可以说是致敬属于我的“芳华”吧。那是一个竞演类的综艺节目,当时内心也有些忐忑,采用军旅题材不知道观众会不会买账。但是部队经历是我非常难忘且重要的经历,很多观众是通过这个节目才了解了演员贾冰。从第一期走到最后,如果未能在表演中一抒对部队生活的感悟,我觉得对自己都说不过去,因为,那是我的来时路。
退伍后进入表演界,我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艺术就像一盏灯,恰好出现在我的人生中,点亮了我的未来。而且经过时间的沉淀与感知的积累,我对表演也更有信心了。每当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台下乌泱泱的人,表演酣畅时,甚至觉得舞台的边界也消失了,笑声和掌声就是支撑我表演的全部动力。
在部队前几年没动手写剧本,能演明白就不错了。后来随着自己表演经验的丰富,就考虑“两条腿走路”,如果只会演,没有好的剧本让你演也很难发展,所以就逼着自己写。当然,真实的创作远比理想的放飞难得多。第一个本子不行,就继续写第二个、第三个,在跌跌撞撞的摸索中,慢慢清晰起来。终于,能在台上演自己写的戏了,表演上也更自如了。我的体会是,如果能创作出好本子,演的时候就非常舒展,因为自己知道创作初衷是什么,塑造的这个人物是什么样的。
本报记者:您是怎样开启喜剧生涯的?您怎样看待喜剧?
贾冰:那时候,在部队就经常演小品、说相声,逗大家乐,就这样步入了喜剧的世界,一发而不可收。
任何门类的文艺作品都有其功能所在。我觉得喜剧最大最直接的功能就是让人快乐。给人带去快乐,是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真正相通且能引发共鸣的,永远是人性深处对真善美的渴望。我的愿望是让喜剧的阳光照进人们的生活,让观众在笑声中拾起在世间驰骋的勇气。我希望自己的作品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
本报记者:在《喜人奇妙夜》担任观众代表,您经常看着“喜人”们的表演就生发感触而流泪。在这些年轻的喜剧人身上,是否也映照出自己过去的影子?
贾冰:喜剧创作很难,他们就像年轻时执着地为梦想奋斗的我。喜剧,是燃烧在我们所有“喜人”心底的火。大家在节目上都很拼,所以我看着就挺心疼的。我希望我们国家多出一些喜剧人才,因为喜剧人才太难得了。看《喜人奇妙夜》,我真的是作为一个观众去看的,谈不上给演员们提要求提意见,年轻人的表演真的是有层次、有感觉,带给我新鲜感和冲击力,在他们的创新演绎下,喜剧有了新味道,和时下流行的大众文化有了更密切的联系。我时常看着看着就有这样的感慨——原来还可以这样演。现在,一般的表演根本征服不了观众,所以必须得把握观众的心理节奏,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逗笑,这就很难。
我在节目录制时会跟演员说,包袱没响有可能是这个笑话太高级了。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在设定的包袱里,只要有一个没响,整个人在台上的状态就不对了,会伤心、难过。回来之后就会拼命地找问题的根源,为什么没响,观众为什么没乐。这是对喜剧演员挺致命的一个打击。
现在喜剧观众的笑点很高,一成不变地沿用传统的喜剧表演方法已经逗不笑他们了,而喜剧的目的就是逗笑观众,所以就得不断突破和创新喜剧表演,这是所有喜剧演员都应该去琢磨的事。
“塑造影视人物,得像描工笔画一样细腻传神”
本报记者:您能否总结一下自己在影视剧中的表演风格?您饰演的角色里有很多小人物,很搞笑又让人很感动,就像邻家大舅,您有什么技巧去调动表演情绪吗?
贾冰:能把一个角色演得“普通”、演出本色,就是成功的。我不想给自己强行设定什么表演特色,演影视剧不像演小品,演小品就得“乍呼”,可以有一些自己的风格,塑造影视人物,得像描工笔画一样细腻传神。
塑造一个新的角色的时候,我就会代入这个人物。我会借鉴生活中我接触到的同类型的人,想象如果他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去处理,在借鉴的基础上琢磨如何演。比如说像电影《假爸爸》,我同时饰演曾经的歌坛巨星杨浩良和冒充他的中年骗子王春生,也就是“真爸爸”和“假爸爸”。对这两个角色,我首先得分析人物的核心是什么?成长背景和性格是怎样的?演员想把饰演的人物撑起来,得穿上他的皮囊,代入他的灵魂。一个人是否有过重的表演痕迹,观众一眼就能“叼”出来。
我有时看评论,观众如果说贾冰演得非常自然,我就挺欣慰的,但如果说贾冰演得太好了,我其实并不觉得欢喜。演得自然、贴切,就像生活中看过这个人似的,这才是对演员的最高褒奖。拍了电视剧《狂飙》以后,我看网上很多人开玩笑说:“查查贾冰这人,他不像演的。”我也笑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把角色的壳子穿在身上后,真正为这个壳子注入灵魂。
为了演某部剧而临时抱佛脚,那还是在刻意地演、在模仿。作为演员,要在生活中积累。何为积累,就是要认真留意观察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比如说我今天碰到您这样一位记者,是这样提问的,我就会下意识地留意,记住这个人的习惯性动作、代表性语言以及采访时的状态,以后遇到类似角色时,就从记忆库里把它调出来,融入表演中。
善于观察,对演员帮助非常大。作为演员,千万不要总坐在房间里,不看也不动。我有个习惯,出行时遇到那种VIP休息室,我基本上是不进去的,我就特别乐意在机场或者火车站的大厅里看人来人往,看人们走路、坐着的状态,有人打着电话就气得大声吵起来了,有人忘带了什么东西懊恼地拍大腿,有人和亲朋依依惜别,生活中处处是小品。
本报记者:这几年从小品界跨入影视圈,尝试切换赛道,去年又是一个高产年,您对此有何考虑?
贾冰:我觉得只要跟喜剧沾边儿的项目,就可以去做。而且,我现在真的爱上电影了,我觉得电影是用情绪把我们带进来,而不是仅仅用剧情。我一直在追求一种状态,做喜剧不要去恶搞,而是很自然地演活喜剧人物来点燃笑点,哪怕是让观众微微地会心一笑。
“生长环境加上一些天赋,孕育了东北式喜剧”
本报记者:作为辽宁人,您的作品里有浓郁的东北风格,对东北人骨子里面的东西有深刻的了解和自信,请您结合东北基因谈一谈感悟。
贾冰: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是一片大磁场。作为辽宁人我特别骄傲,无论走到哪儿,我都是这样说。在沈阳生活17年,我从没强调过自己是东北人。但从离开家乡那一天开始,“东北人”这3个字好像就浸润在了我的语言环境里,跟人家一张嘴,就会说起“我是东北人”。每当这样说的时候,就特别自豪。
东北人的幽默感我是耳濡目染的,包括好多相声、小品的表演大师都出自辽宁。我小时候就爱听单田芳先生的评书,每天都听,老先生那醒木一敲便呼唤来千军万马。还有很多辽宁籍演员在春晚上表演的小品,我也是记忆深刻。那时,一打开电视就是他们的节目,一个段子可以反反复复看很多遍,甚至能倒背如流。这些老艺术家留下了很多隽永的作品。我生活在农村,小时候听我爸和几个舅舅在一起唠嗑,就像说段子一样有趣。我走出去以后跟别人聊天,对方常说:贾冰,你怎么那么逗?其实这就是东北人身上自带的气质。东北人热情豪爽有气场,在饭桌上很容易成为一桌的中心。东北话也特别有感染力。东北人就该去发扬喜剧文化,因为骨子里有这种基因。是人的生长环境再加上一些天赋,孕育了东北式喜剧。
我离开家乡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后,渐渐体会到,所有的勇气乐观都是这片土地早已教给我的。内心的强大,也来源于儿时父母的教诲,他们教导我不要抱怨困难,而是有韧劲儿地直面问题。我的喜剧风格,浸染着辽宁底色,也源于这片土地的丰厚供养。我之所以把首部执导的喜剧电影取景地选在了辽宁,就是因为“对味儿”。在我看来,在沈阳冬天一出门就冒出的哈气,是最美的。这里的雪,硬朗又温暖,雪花里藏着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奔头。
本报记者:辽宁文化底蕴深厚,您认为我省影视创作可以从中挖掘哪些内容,您有具体想法和动作吗?
贾冰:热情好客、自带喜感,我觉得这两个词足可以概括我们辽宁人的特征。光是辽宁人发自内心的这份热情甚至于热情大发了的劲儿就是非常好的题材,值得大写特写。这两年沈阳旅游确实火力很猛,沈阳人待客已经热情到方方面面都给想到、做到了。比如说小河沿早市有一名民警站在高处专门给游客拍照,在网上火了。这种深入骨子里的热情和真诚是我们的特色,值得作为创作题材去研究和发掘。
对辽宁地域文化生态和特色的梳理,是我心中时常涌动的创作冲动。我觉得要更多地挖掘本土的人和事中的闪光点,体现出辽宁人身上特有的精气神。为什么一些辽宁乡土题材的电视剧会成功,就因为它讲的是老百姓身边实实在在的事,观众容易共情。
本报记者:听说为了助力家乡的喜剧文化建设,您的团队计划在沈阳市和平区打造一个喜剧类型的工场,目前进展如何?
贾冰:这个项目正推进中。我们的想法是以传承喜剧精神为出发点,把它做成一个融创排、演艺于一体的“东北话”剧场,擦亮沈阳“喜剧之城”的新名片,为文旅融合赋能。以后外地朋友来沈阳了,可以到我们剧场看一场喜剧。每场演出时间不长,一个半小时左右,但能让人从头笑到尾。我也会把好朋友们排的好玩的剧搬到这里来演,把它本土化。有空的话,我就会回来演,也会邀请好哥儿们参与演出,保证有惊喜,家乡父老可以期待一下。
本报记者:您对自己过去的作品还经常回顾吗?未来的目标是什么?
贾冰:说实话,很少回看。我认为好的作品永远都是下一个。过去的每个作品都有遗憾的地方,如何在新的作品里去弥补遗憾、争取尽善尽美地呈现,是我努力的方向。向生活更深处扎根,向喜剧艺术更高处探索,我的脚步始终奔走在为人们制造快乐的田野上。
人物简介
贾冰 1980年生,辽宁沈阳人,一级演员,创作、演出多部军旅作品,曾在全军文艺会演中获得一、二、三等奖,个人获“战士文艺”奖,荣立4次三等功。
参与央视春晚4次、卫视春晚16次。其中央视春晚作品有《风雪饺子情》《开往春天的幸福》《发红包》等,卫视春晚作品有《四十而已》等。
影视代表作品有电影《囧妈》《飞驰人生2》《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抓娃娃》《末路狂花钱》,电视剧《狂飙》等。首部执导的电影《假爸爸》,在今年春节档上映。
责编:栾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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