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金代残碑平息昌图四面城百年争议
空中俯瞰,四面城遗址呈不规则菱形。
四面城遗址出土的部分文物。
残碑碑文记录了四面城遗址在辽金时期的名称。
“安州绫锦院记”铜印及印文。
四面城遗址西城墙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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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朱忠鹤 文并摄
访古寻踪
四面城遗址位于铁岭市昌图县四面城镇。作为辽北地区保存较好的一处辽金时期古城遗址,这里曾发掘出土大量辽金时期文物。不过,对于四面城遗址到底是辽代哪座城址,近百年来一直存在争议,学者提出了多个观点。20多年前,该遗址出土了一块金代残碑,从碑文上可以断定,此处即是辽代安州城,金代时改称归仁县。至此,四面城遗址名称百年之争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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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金古城,呈不规则菱形
从昌图县城出发,开车北行二十多公里,就到了昌图县四面城镇。盛夏的午后,街路上人流稀少,安静祥和。从镇政府向东步行几分钟,即可看到一处被崭新的围栏保护起来的、距今已有千年的辽代古城遗址。这就是四面城遗址,目前已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在四面城镇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记者穿过围栏,走进古城遗址。放眼望去,城址内绿树成荫,枝繁叶茂,杂草丛生。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近些年来,随着文物保护工作不断细化,古城遗址内原来的耕地已栽植大片树林,这么做能更好地保护遗址。
虽已时隔千年,四面城遗址四周城墙仍依稀可辨。记者登上西侧一面高约1米、长满荒草的台地,这是古城的夯土城墙。城墙高低起伏,一眼看不到头,有几百米长。静听林间蝉鸣,看着饱经沧桑的四面城遗址,记者仿佛穿越千年时光,进入历史长河中。
四面城遗址是我省辽北地区一处较为重要的辽金时期古城址,考古工作者曾多次发掘。考古结果显示,这处城址在辽代和金代时相继使用。城址平面呈不规则菱形,南城墙长314米,西城墙长514米,北城墙长400米,东城墙长584米。
四面城遗址所处位置是一处斜坡地,西高东低,南北各有城门。北门的瓮城结构依稀可辨,南墙和南门因为邻近村民生活区而显得模糊。
值得一提的是,在古城遗址东北角,有一条名为“红山河”的河流自东向西流过,为千年前城中居民生产生活提供充沛的水源。
在数次考古发掘中,考古工作者发现了较为丰富的文物遗存。这些出土文物目前除了收藏在铁岭市博物馆和昌图县博物馆外,在四面城镇的乡镇展览馆里也有展示。
记者在四面城镇展览馆中看到,出土的一些陶罐、瓷罐和生产用的铁铲等器具摆满展柜。虽然铁器锈迹斑驳,但仍能想象到在辽金时期,生活在四面城内的人们生产、生活的热闹场景。
2010年,考古人员勘探发掘时,在四面城东北角城址内侧的墙根处,发现了一组灰坑遗址。铁岭市博物馆原副馆长周向永参与了当年的考古发掘。他表示,这里的灰坑群数量密集,在一个长50米、宽仅有1.5米的范围内,就发现了6个灰坑,而且这些灰坑层层叠压。最初,考古人员将其视为遗址的垃圾坑,但随着发掘不断深入,考古人员发现灰坑壁上残存着很多用火痕迹,这与普通垃圾坑黑灰色的壁面形成了强烈反差。
周向永分析认为,这处灰坑群可能是生活在四面城内的居民举行某种祭祀礼仪的遗存。辽朝由游牧民族建立,契丹有“柴册”(契丹传统习俗,是契丹皇帝登极、王公贵族加封求吉的一种仪式)礼俗,四面城中的这处灰坑群可能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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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石碑,为古城定名
作为辽金时期一处重要古城址,四面城遗址到底是辽金时期哪座城?近百年来,学界一直争论不断。
在1927年编纂、1934年印行的《奉天通志》中,主编金毓黼认为,四面城遗址是辽代通州治所所在地。通州是辽代东京道的一座节度使州,按照金毓黼等人的观点,通州的政治中心就在四面城。
金毓黼依据的是北宋使臣许亢宗写的《奉使行程录》这本书。当年,许亢宗一路北上,奉北宋皇帝之命祝贺金国皇帝即位。在北行的过程中,他将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在《奉使行程录》里,许亢宗这样写道:“第二十九程,自咸州九十里至同州,自咸州四十里至肃州,又五十里至同州。”这里的“同州”即为“通州”。
有学者认为,许亢宗的《奉使行程录》一书,因为数次罗列距离数字和州城名字,所以在后世传抄过程中,很多地方出现了失实情况,导致多处文字与实际情况不符。
正因如此,近代一些学者对金毓黼的观点进行反驳。学者张博泉、李健才等人认为,通州治所在今天的吉林省四平市西边的一面城。周向永则另举证据,通过考证认为,通州治所在今天的铁岭市昌图县曲家店的黑城。
就在众多学者就“辽代通州的治所在哪里”“四面城址是不是通州治所”进行广泛讨论时,2000年秋,四面城镇村民耕地时,在田间发现了一块金代残碑,为四面城遗址名字一锤定音。
这块残碑有50多个汉字,虽然内容不全,且残碑面积仅占全碑的1/5左右,但碑上的文字却清晰可辨,为后人研究提供了方向。
石碑记载:“辽东之地为州者五十有四,安州即其一也……俗阜视其地利甲诸辽左,真一境之佳致也……并吞辽宋,一匡天下,封疆万里……取民之所归,惟归有仁之意……”这段文字大意是说,安州为辽东54个州中的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辽东最好的地方。金朝灭辽宋后,一统天下。“取民之所归,惟归有仁之意”,这是“归仁”地名的来历,而归仁是安州的下辖县。碑文中提到此地在辽代时为安州,金代时改称归仁。
金代文人王寂撰写的《辽东行部志》一书中,曾经写道:“归仁,在辽时为安州,本朝改降为县。”王寂的这一记载证实,辽代的安州在金代时改称为归仁县,与四面城遗址出土的这块残碑记载内容相印证。
周向永表示,除了残碑外,可以证明四面城遗址是辽代安州治所的文献史料还包括成书于金代的《金虏图经》。
在《三朝北盟会编》的《金虏图经》中这样记载:“咸州南铺至宿州北铺四十里,宿州北铺至安州南铺四十里。”
考古证实,辽代的“咸州”也就是金代的咸平府,在今天的开原老城。“宿州”在今天的昌图县马仲河古城,具体位置是今天的马仲粮库。由此方位可以确定,辽代安州的位置正与四面城遗址相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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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铜印,验证此地曾种桑养蚕
提到安州,不能不提一枚印章。
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一枚“安州绫锦院记”的铜印。据传,这枚铜印出土于昌图县四面城遗址。
这枚铜印为铜质铸造,柄钮,印面凿刻汉字篆书阳文“安州绫锦院记”两行六字。
记者了解到,绫锦院是宋、辽、金三朝的官方机构。宋朝时,绫锦院专门为皇家提供绫锦布帛,拥有专门的纺织设备。与北宋对峙的辽朝、与南宋对峙的金朝也设有绫锦院,其功能与宋朝相同。除了这三朝外,其他朝代承担相同功能的机构并不称“绫锦院”。比如,唐代时,这一机构称为“绫锦坊”、元代初期时称为“绫锦局”。而在明朝和清朝,至今没有发现带有“绫锦”字样机构的记载。
既然“安州绫锦院记”铜印出土于四面城遗址,是不是意味着辽代时期的四面城,已经开始植桑种麻、盛产蚕丝了呢?
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冯永谦表示,虽然现在辽宁多地已不再种桑养蚕,但在千余年前的辽代,则是另外一番风貌——北宋使臣洪皓在出使辽国时看到,“(契丹人)善结金线,织熟锦、熟绫、丝罗等织物。以五色丝线织成袍,甚为华丽,又善捻金线织花树。”他将契丹人精于纺织的所见,记录在了他所著的《松漠纪闻》一书中。
除此之外,《辽史》记载,为了管理纺织作坊,生产更多更好的上乘丝织用品,辽代曾在上京(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兴中府(今辽宁省朝阳市)、锦州等地设置绫锦院。朝阳市博物馆收藏的一枚辽代“兴中府绫锦印”就是这段历史的见证。
虽然有学者通过“安州绫锦院记”铜印,验证了昌图县千余年前种桑养蚕的盛况,不过也有一些学者认为,与四面城遗址相关的这枚“安州绫锦院记”铜印并不出土于此。
记者查阅资料获悉,这枚铜印最早的文字记录是在清代瞿中溶所著的《集古官印考》书中。他在这本书里称这枚铜印得于开原。后人猜测它可能出土于四面城遗址。
收藏家罗振玉在他的著作中也没有辨认出这枚铜印中的第一个字,用“□州绫锦院记”代替。不过,在后世的一些著作中,研究人员将这枚铜印称为“安州绫锦院记”,并称之为辽代印章,逐渐成为学界共识。
对此,沈阳师范大学旅游管理学院副教授王雷提出自己的不同见解,他认为,“安州绫锦院记”中的“安”字应该为“定”字,这枚铜印应该叫“定州绫锦院记”,而且,这里的“定州”也并不是辽代的定州,而是宋朝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根据篆刻风格和尺寸比对,王雷还认为,这枚“安州绫锦院记”铜印具有宋代篆刻风格特点,所以,它应该是铸行于北宋时期的宋印。
无论这枚印章的第一个字是不是“安”字,都不影响四面城遗址在辽代时盛行植桑养蚕这一重要史实。
责编:姚晟琦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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