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经里找寻中华美学的传承密码
贾登荣
雍也继出版了《回望诗经》一书之后,又推出学术随笔集——《从诗经出发》,深入解析《诗经》所蕴藏的中华文明基因密码。《诗经》对中华文明形成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抚触《诗经》能频频撞见蓬勃生命的鲜活涌动和流光溢彩。正如诗人、学者雍也在书中所写:在静止的诗行里清晰听见古人清澈纯粹的话语、歌声、哭声和叹息,清晰望见山川草木的俯仰生姿。
《从诗经出发》一书从不同维度去探寻《诗经》的丰富内涵,揭示《诗经》所蕴藏的文化密码。在上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中,作者撷取《诗经》的篇章,归纳为“天命观、江河水、龙行天下、君子、贵族生活、母爱”等多个主题,继而展开大梳理,深研读,追踪《诗经》里所包含的中华文明基因,展示《诗经》对中华文明滥觞、蓬勃所发挥的特殊作用。
在“天命观”一节中,作者提出,《诗经》中的天命观集中体现并广泛渗透在“雅颂”这两部分的诗篇中,体现了周代的哲学、宗教、政治、思想意识,是周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集中表现。接着,作者列举了诸如“文王在上,於昭于天”“世之不显,厥犹翼翼”“命之不易,无遏尔躬”等多首诗歌,还原周人天命观的三重意涵:“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天命靡常,骏命不易;聿修厥德,自求多福”。即是说,人“其命在天,其命无常,其命唯德”。周代的“天命靡常”较之殷商的天命不变无疑是认识上的飞跃。《诗经》所表达的天命观,渐渐烙进中华文明的基因库中:它不仅成为周代统治者治国理政主导思想,而且成为中国人本思想的最初源头和远离宗教信仰的主要原因;同时,天命观作为中国主要的政治思想,成为贯穿于周代以后2000多年中国封建王权的重要政治思想和理论武器,也自然而然成为中国古代民众的思维方式。
在“江河之水”一节中作者说,《诗经》特别是国风,是被水浸润水滋养的湿漉漉的山川万物摇曳生姿的舞蹈,是华夏先民丰润灵动的歌唱。作者介绍,《诗经》涉及水意象的作品有33首,涉及的江河有黄河、长江、汉水、淇水、渭水等11条,诗歌中水的形态有江河、泉流、溪涧、池塘、冰雪等。《大雅·公刘》是周人自述祖先开创基业历程的史诗,其中写道:“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诗中将周人祖先选择聚居之地的过程进行了描述,从中看出华夏先民与水相生相伴不可分离的关系;而在这首“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中,可以看出先民们对水的崇敬之情;江河之水也成为周人倾诉的对象,在《诗经》的“关雎、汉广、在水一方、扬之水”等诗篇里,水成为他们倾诉相思、忧思的对象;而在“溱洧、衡门、河广”等诗篇中,又表达了他们在水面前的欣喜、欢欣之情;同时,面对人生不幸时,他们也要向江河倾诉甚至控告。如“竹竿、江有汜、柏舟”等诗篇。可以说,人类对水的基本情感在《诗经》中几乎都有体现。随着《诗经》的传播,自然之水、生命之水、生活之水的印记永恒留在中华民族的基因库中,并逐渐得到升华。江河山川在中国人的认知中,不但是形而下的具象,而且形而上的。所以,后人就将其用来喻政治、喻美德、喻天道。水,在让自然变得灵动秀美的同时,也让人类变得聪明智慧。
在《从诗经出发》一书的中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中,作者把焦点聚集到对《诗经》部分篇章的解读上。作者以自我研习心得为出发点,以古往今来名家大师对《诗经》的解读为参照,继而对这些诗歌的核心要义作出全新的解读,还原诗歌的本来面目。在《<关雎>不是民歌是“官歌”》一文中,作者说,《关雎》是《诗经》之首。孔子称赞它“词典甚佳”。在思想内容中“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在曲调上“洋洋乎盈耳哉”。不过,对于这首开卷之作,历来众说纷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有:劳动人民爱情诗说、恩情诗说等,属于民歌范畴。不过,作者经过研读却认为,《关雎》不是一首爱情诗,而是一首婚庆诗。其理由是,从诗歌的一些关键词看,一则君子好逑,表明本诗着眼于婚配; 二则采摘荇菜,是用于宗庙祭祀之举;三则琴瑟钟鼓是庙堂重器,用之为重要典礼之举,非有大事要事不得为之。作者同时认为,《关雎》不是民歌。从内容看,诗中提到的“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根本不是当时平民所能拥有,而是典型的贵族生活方式;从诗歌形制看,已是成熟的典型的四言诗,重章叠句,非一般民歌长短错杂;从语言上看,呈现出典雅而非通俗的特点;从情调看,则呈现出中和雅致而非民间歌谣之野性质朴。最后作者归纳说,《关雎》本质上是产生于贵族社会用于贵族婚姻典礼上的祝福之歌,是一首颇具周朝“主流”色彩的“官歌”。
在《爱情咒语》一文中,作者对《诗经》中的《东方之日》所蕴含的主旨进行了全新解读。作者说,在诗三百首中,《东方之日》情意深挚,意味朦胧,意境唯美,像一滴在树叶上闪烁着日光月影的璀璨露珠令人怜爱;又像一只自由翻飞、婉转啼鸣的莺鸟,令人神往。直观感觉,这是一首描写男女幽会之作,是一首歌咏爱情之作。然而,历代的专家却众口一词,认为它是一首讽刺诗。作者经过对中外诗歌中关于爱情咒语诗的研读后得出结论说,《东方之日》不是讽刺诗,而是一首“爱情咒”。它表达男主人公希望女主人公“跟我来,让我们相亲相爱”的爱情愿景。此外,在《为一个女人平反》一文中,作者通过对《诗经》诸多诗篇的研习,推翻历史上认为《君子偕老》一诗中宜姜是个美丽的坏女人的结论,认为宜姜是个至善至美的女人;在《一株被误读的猕猴桃树》一文中,作者通过对《桧风·隰有苌楚》一诗的梳理,否定了这是一首讽刺诗、厌世诗的看法,而认定它是一首因景而歌的爱情民歌。应该说,《从诗经出发》一书的中编,带有作者强烈的个人色彩,是作者潜心研读《诗经》最重要的收获。不管其中的观点是否完全正确,但这种对经典孜孜研读的精神值得肯定。
在《从诗经出发》一书的下编“叔兮伯兮,倡予和女”中,作者从《诗经》在海外的广泛传播展开爬梳,让人们看到,《诗经》具有独特的文明风采和文化魅力,无愧于汉学之显学;《诗经》不但是中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文化财富。在“叔兮伯兮,倡予和女”一编中,作者首先列举了《诗经》在越南、朝鲜半岛、日本的广泛传播。作者说,早在西汉末年,《诗经》就开始传入越南,并有了“要读书,就要读《诗经》”的说法;而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诗经》又传播到朝鲜半岛,对朝鲜半岛民众的道德、文学、语言、建筑等方方面面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接着,作者在《互不相同的东西方歌唱》一文中,将植根于东方的《诗经》与诞生于西方的《雅歌》展开对比分析认为,二者在“产生时间、思想内容、地位、作用、来源”等五个方面大致一致,它们是东西方古代诗歌的两座高峰。在《一样血与痛,别样歌与哭》一文中,作者以《诗经》中的战争诗与荷马史诗中的战争诗加以对比后认为,《诗经》中的战争多战前描绘,少战中描绘,几乎没有不义之战,没有血腥场面;《诗经》表现的战争分为“自卫、平叛、征伐”三种,其中以自卫、平叛为主;而荷马史诗则与《诗经》相反:对战争没有是非评判,有大量战斗场景、血腥场面。从中可以看出,《诗经》与荷马史诗二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美学差异。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中华民族从来不好战争,希望和平,这样的基因密码一直传承至今。
责编:齐志扬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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