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阅读让我们有机会与历史对坐——专访辽宁籍作家张宏杰

5月20日傍晚,张宏杰做客大连理工大学,与师生分享“世界坐标下的中国”。
本报见习记者 曲琦 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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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哪位同学提问?”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瞬间举起几十只手臂。从下午三点的东北财经大学到晚上六点半的大连理工大学,连续完成两场报告的张宏杰不仅不见疲态,反而眼睛一亮。“学生们对历史充满好奇,很多问题都很有水平,这说明他们平时就在思考,交流起来特别有共鸣!”记者问他:“这一刻是不是很幸福?”张宏杰连连点头:“这是作家的偏得!”
作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历史畅销书作者,张宏杰在辽宁出生、成长、求学、工作,直到2009年赴上海读博才离开家乡。那颗热爱历史的种子,正是在辽宁这片土地上悄然种下的。
阅读让我从财经转向历史
本报记者:您什么时候开始对历史感兴趣的?
张宏杰:我小时候不爱上历史课,觉得它有点儿枯燥。但我喜欢阅读,一切有字的东西都爱看。高考时,父母帮我报了东北财经大学,说专业热门,将来好分配,但我自己对财经不太感兴趣。反而是读大学后,因为业余时间多了起来,我偶然发现大连市图书馆藏书非常丰富,就办了借书证,有空就坐四路公交汽车去看书,有时天天都去。大学4年下来,我读了上千本书,尤其是《万历十五年》等书籍,改变了我对历史书的老印象。毕业时,我已成了资深历史爱好者。
本报记者:又怎么从爱好者变成了写作者?
张宏杰:毕业后,我在葫芦岛建设银行工作,不忙的时候就写写历史故事。我有个习惯,写一个人就要把能找到的所有相关史料都看一遍。
那时候,我经常坐火车去北京,找个宾馆住下就一头扎进北图(今为国图),一待就是一星期。那里的藏书太全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出版的书基本都能找到。查材料时,我看到能用的好书就想复印,但当时复印挺贵,一页5角钱,我工资又不高,后来发现外头复印便宜些,就跑出去印。回到葫芦岛后,在电脑上慢慢敲字写作,虽然一开始速度慢,但也算一点点攒起来了。
历史写作要以“深读”为基础
本报记者:您的小说看起来特别像“还原现场”,是基于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是来自史料考证?
张宏杰:主要还是来源于史料,在此基础上进行合理想象,而不是凭空编造。我一直认为,哪怕是文学化的历史写作,也要以扎实的史料为基础,算是文学和史学的结合吧。很多历史作家的作品里会有一些虚构的细节,但顺着虚构往下推,往往有相应的依据,或是合理的推测。毕竟不是纯小说,不能完全天马行空。
本报记者:您的创作历程已经接近30年了,现在回看各阶段的作品,有什么感受?
张宏杰:最早在1996年开始写作时,我是以文学青年的身份进入这个领域的,主要创作长篇历史散文,有些作品发表时被归入“中篇小说”栏目。比如写曾国藩早期系列时,会更注重人物心理刻画、场景描写等文学手法。2009年到复旦读博是个转折点,我越来越注重历史规律的探讨。这么看,我的创作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偏文学,后半部分偏历史和学术,但总体来讲我还是属于面对大众的历史类普及性写法。
本报记者:现在读历史的人是多了还是少了?
张宏杰:我记得在上学时,历史类书籍还都在书店的角落里,没有多少人看,现在则摆在畅销书或新书推荐的显眼位置。这些年来,好读的历史类书籍增多了,读者群和以前相比,也是数倍乃至10倍的增长。多读历史肯定是好事,历史是一个民族的记忆和反思。
本报记者:您大学时代的阅读经历影响了一生,请给现在的大学生一点建议。
张宏杰:首先多读书,中外都要读。其次,别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要系统地了解历史发展的整体脉络。我推荐大家看看《全球通史》,这本书里有一个观点是文明因交流而进步。比如澳大利亚土著5万年前就到达澳洲,但因与世隔绝,使其曾经长期停留在石器时代。反观欧亚大陆,丝绸之路带来的交流促进了整体发展。这对当下也有启示:封闭会导致停滞,开放交流才能进步。
本报记者:现在和过去的阅读习惯有什么不一样?
张宏杰:我们成长的年代,能看到的书很少,就容易精读。上初中后,我每个月只能看上一本《新华文摘》,爱不释手。那时也没有太多的口水书,都是比较严肃的内容,反而培养了深度阅读能力。现在,不少年轻人喜欢在手机上读网文,其感觉就是“爽”,连看个电影都要看几分钟的压缩版,这并不是健康的阅读方式。
阅读是为了回答自己的疑问
本报记者:再聊聊家乡对您创作的影响吧。
张宏杰:我是辽西朝阳人,小时候听说谁谁是个作家,就感觉心里头有种莫名的尊敬。我在关帝庙旧址读的小学,南塔、北塔等古迹,构成了早期文化启蒙。我对家乡非常有感情,其浓厚的文化氛围,对我的写作有很大影响。我小时候去市图书馆借书,管理员看见这个小孩儿爱看书,就说,每次借多少本都行,不限制。
我参观辽宁省博物馆发现,很多文物都出自辽西。历史上,中原和东北的交流很多都经由朝阳,这里成为游牧、渔猎和农耕三种生活方式的融合地,孕育出了较为辉煌的文明。
本报记者:辽宁在您的文学创作与学术研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张宏杰:这份文学缘的起点,还要回到在东财读书的岁月。那时从朝阳坐火车去大连,要在沈阳转车几个小时,我一般都会去马路湾的古籍书店看书,还买过几本厚厚的《明清史料》,其中收录了很多朝贡表文,像是一个伏笔,多年后我写了《朝贡圈》这本书。还要感谢辽宁省作家协会的推荐,我才得以参加全国作家代表大会,到鲁迅文学院进行长达半年的学习。后来我在渤海大学工作,单位对我的写作提供了很多便利,这些都成为我深耕创作的坚实后盾。
本报记者:写了这么多本书,您依旧认为自己仅仅是个历史爱好者吗?
张宏杰:我依然是个资深的历史爱好者。我写东西首先要回答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期待在历史与阅读中寻找心灵“回响”。我的角度也是从普通读者的角度去研究,而正是阅读让我们有机会与历史对坐。
本报记者:复盘了这么多的历史人物的命运,您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
张宏杰:我觉得想把控自己的人生和命运也并不容易,但若能遵循个人的兴趣和爱好去做事,即使辛苦一些,也是人生的幸运和幸福了。
人物简介
张宏杰,1972年生于朝阳,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作品有《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饥饿的盛世》《曾国藩传》《简读中国史》 等。
责编:张晓楠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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