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入梦来
叶雪松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谁没接触过小人书呢?除了教科书外,看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小人书了。可以说,小人书陪伴我走过了青涩的少年时代,带给我的快乐无以言表。
那个年代,对一个渴望读书的乡村少年来说,最大的盼望就是星期天约上几个小伙伴去几公里外的供销社买自己喜欢的小人书。我最喜欢的就是《三国演义》《岳飞传》《杨家将》,被里面精美的绘画深深吸引,更被里面的故事感动着。
我的小人书有三四十本,大部分是靠自己捡废铁积攒下来的零钱买的,也有一部分是沈阳姑家表哥送给我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同学们那里换来的。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最喜欢的几套小人书集齐。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是囊中羞涩,二是供销社进货断断续续:这个星期进一集,下个星期进一集,像极了当年袁阔成一天一讲只有半个小时的评书。
挑一盏如豆的油灯,看着里面保家卫国的英雄,少年的梦开始悄悄生成,“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就是那时一个游走在小人书海洋里的乡村少年最真实的写照。
那时候的小人书定价一般少则一角几分,多则两毛,即便这样,对我来说有时候也只能看着橱窗“望书兴叹”。有时候手里没钱,又发现供销社新进了一本自己正要集齐的小人书,就央求售货员无论如何留下一本,明天来买。第二天上学,利用午休,饭也顾不上吃,揣着从奶奶那儿磨来的二毛钱,跑着几公里去供销社把那本小人书给买来。当跑到柜台前看见那本书还在,这才喘着气放下心来。
清代文学家袁枚在《黄生借书说》有云:“书,非借不能读也。”在我看来,书也是非“偷”不能读的。上初中时,读鲁迅先生的《孔乙己》,才知“读书不算偷”,我虽没像孔乙己那样因偷书被吊着打,但也有过一次忐忑不安的偷小人书经历。
13岁那年的腊月里,天冷得能冻掉下巴,我走着去离我们村6里外的赵屯供销社,给奶奶打完了煤油和酱油后,就转到卖小人书的柜台前,眼睛盯着里面的小人书移不开,柜台里竟然有我最喜欢的《小霸王孙策》。这本书在当时的售价也就一毛多钱,我摸了摸口袋,钱差不多都买了煤油和酱油了,剩下的几分钱根本就不够买这本书的。我想跟熟人借,可柜台旁没一个熟人,又怕回家后再回来,这本书卖光了。我又舍不得这本书,就让售货员姐姐将这本书拿给我,先过过眼瘾也好啊!
我趴在柜台上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当时买年画的人特别多,柜台上很拥挤,摩肩接踵。我见售货员姐姐去接待别的顾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钻过人群,抽身跑出了供销社,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边跑一边回头。直到跑到几里外的田野里,看到售货员姐姐并没追上来,我长长出了口气。
每每想起这件事,心还不安,当年真是做了很大的亏心事。现在,供销社早就消失不见了,当年那趟红砖瓦房还在,每次回老家路过那里,我都会摸一摸那斑驳的红砖墙和破旧的门窗,想起那位十八九岁、扎着羊角辫子、眉清目秀的售货员姐姐来。
现在,小人书早就淡出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现在的孩子们甚至不知道它为何物,可我对它仍然情有独钟。2016年冬天,我去大帅府游玩,在东边一个狭窄的胡同口看见一个“倒骑驴”书摊上有全套的《三国演义》,虽然是翻印的,我还是将它买了下来。卖我书的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姐告诉我,我是第十个买这套书的人。
我笑着告诉她,我在“圆梦”。当老大姐知道我的小人书情结时,笑着说:“当年,喜欢小人书的人也都老了。”是啊,“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跟我一样对小人书有着深深情结的人有很多,也算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吧。就像一桌子美味佳肴也替代不了我现在仍然爱吃的高粱米水饭小鱼酱一样,已经深深地注入了我的灵魂。
如今,这套《三国演义》和原来保存下来的那些小人书就静静躺在书房中,百无聊赖之时就会抽出一本翻看,看刘备三顾茅庐马跃檀溪,看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张翼德当阳桥喝退曹军百万兵,再次走进少年时“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意境中。
责编:张晓楠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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