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杂志的前身
俞晓群
1979年4月《读书》杂志创刊,到现在已经过去46年有余。当年读着这本杂志成长起来的那一代人,即使当时只有二十几岁,现在也已经步入老年了。如今我们回望《读书》诞生的过程,知道它的创办不是某人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是一代出版前辈承继旧愿、心怀已久的执念。他们大多是三联书店老一代的人物,如沈昌文所说:“这些老头儿办《读书》杂志,有其历史原因。陈翰伯在20世纪40年代就办过这名称的杂志。范用所在的三联书店,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名称,过去这‘三联’中的一‘联’是读书生活出版社,办有《读书生活》杂志,范用就是在那里成长起来的。新中国成立后的出版总署,也办过《读书》,是那里唯一的公开的刊物,陈原一度是它的主管。现在,老人们把《读书》定性为‘以书为中心的思想评论刊物’,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位主管出版工作的领导人后来对我说过,这个刊物这么定性,只因为陈翰伯的原因才能被批准。因为照中国当年的规矩,只有像《红旗》那样的党刊,才能叫思想评论。”
沈先生的这段话信息量很大,我们需要把它分解开来,一一解读。
先说三联书店由来的历史。所谓“三联”,产生于1948年三家出版机构的组合体,即1932年徐伯昕、邹韬奋等人以《生活周刊》杂志为基础建立的“生活书店”,1935年张仲实、薛暮桥等人以《中国农村》杂志为基础建立的“新知书店”,1936年李公朴、柳湜、艾思奇等人以《读书生活》杂志为基础建立的“读书生活出版社”,即后来的“读书出版社”。说起来这三家出版机构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最初都是靠创办杂志起家的,有了一定的人脉与内容的积累后,再转型投身出版,从而获得文化与商业上的成功。由此,在出版业内形成了一种理念与商业模式,即在一些出版家的心目中,图书出版与期刊出版,更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期刊奠基书籍,书籍反哺期刊,两者一长一短、一静一动,互为补充、相辅相成。
时间来到1950年12月,人民出版社成立。翌年三联书店并入人民出版社,后来的情况如何呢?一是三联书店并入后,它的社牌并未取消,而是作为副牌,被赋予一些新的功能。比如有些书不适合用人民出版社的名义出版,就被冠以三联书店的社牌。二是三联书店的精神,如思想先锋、服务大众、独立思考等基因依然存在,人民出版社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赋予三联书店一些重要的历史责任。比如1954年人民出版社设立三联编辑部,陈原兼任主任,戴文葆任副主任,出版了很多好书。1980年人民出版社再次设立三联编辑部,沈昌文任主任,负责《读书》杂志的编辑工作。1983年人民出版社设立三联书店,范用兼任总经理,倪子明任总编辑,沈昌文任副总编辑兼任三联编辑室主任。1986年三联书店从人民出版社中独立出来,沈昌文任总经理,董秀玉任副总经理。
再说组成三联书店的生活、读书、新知三家出版社,分别出版过许多有名的杂志,如《世界知识》《文学》《中国农村》《语文》等等,它们蕴含的“三联精神”,在后来的《读书》杂志中都有所追随与继承。但这些杂志还算不上是专门的“读书类杂志”,因此谈到“前身”还有些牵强。而上面沈先生提到的《读书生活》等杂志,完全以读书为主题展开编写,它们对后来的《读书》杂志的影响更为直接、深刻,故而称其为“《读书》杂志的前身”比较准确。那么从1936年《读书生活》创刊到1979年《读书》创刊,生活、读书、新知三家出版社出版过哪些读书类杂志、涉及哪些重要人物呢?本文按照时间顺序略述如下:
一是1934年11月《读书生活》半月刊在上海创刊,社长李公朴,主编柳湜、艾思奇,发行人张静庐。它的前身是李公朴主持的《申报》专栏“读书问答”,这个栏目后来衍生出三本小书:艾思奇《大众哲学》、柳湜《街头讲话》、夏征农《读书问答集》。还产生了一本杂志《读书生活》,这本杂志的后继者就是创建的读书生活出版社。1937年2月,在《读书生活》被查禁的情况下,又接续出版《读书》半月刊,陈子展、柳湜主编,只出版两期即停刊。据范用回忆:“《读书生活》半月刊被查禁,更名《读书》继续出版,又被查禁,就出版《生活学校》,这两本杂志由陈子展主编。”抗战时期,20世纪40年代在重庆,读书生活出版社又出版《学习生活》半月刊,陈楚云、赵冬垠主编。“皖南事变”爆发后,部分文化人去了香港,为了掩护他们撤离,范用编了最后三期《学习生活》。
二是1935年5月生活书店创办《读书与出版》月刊,李平心、艾寒松编辑,出至第22期休刊。1937年3月《读书与出版》第一次复刊,张仲实、林默涵编辑,出至1939年2月第29期时停刊。本月在重庆,生活书店创办了《读书月报》,主编艾逖生、史枚。二人离开后,由胡绳、廖庶谦主编,发行人徐伯昕。1941年2月终刊。史枚评价:“《读书月报》的性格基本上和《读书与出版》相同。”又据《三联书店大事记》记载:“《读书月报》办刊宗旨为‘推进战时学术研究,帮助读者自学’。内容包括学术论著、社会科学讲座、书报评介、读书方法与经验、读书问答、读书小辞典、时事评论等栏目,每期刊登新书和全国定期刊物一览。1939年2月《读书与出版》停刊后的订户,以此刊补寄。‘皖南事变’后被迫停刊。”抗战胜利后,1946年4月《读书与出版》在上海第二次复刊,胡绳、史枚编辑,二人去香港后,改由陈翰伯(梅碧华)、陈原编辑。1948年8月,生活书店、读书出版社、新知书店合并为三联书店后,《读书与出版》停刊。
三是1955年1月《读书月报》创刊,本年出版六期。1956年出版《读书月报》12期。1957年出版《读书月报》12期。1958年出版《读书月报》3期,本年4月改名为《读书》半月刊,刊号接续为第4期,两者合计出版21期。1959年出版《读书》半月刊24期。1960年出版《读书》半月刊13期,此后停刊。
这个《读书月报》及《读书》半月刊的名字,都与上述老三联的读书类杂志,以及1979年4月创办的《读书》杂志完全一致。但它的主办方却不是人民出版社暨三联书店,《读书月报》的版权页上,也只是署名“编辑兼出版者:《读书月报》社”。后来人们总结1949年以来中国期刊出版,甚至官方组织的《期刊史》都很少甚至没有提到这个杂志。当然有识之士还是有的,我就见到有人在整理《读书》杂志总目时,将这个《读书月报》的目录与后来的《读书》杂志的目录排在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史书没有记录,就查找相关人士的笔记,果然又是在沈昌文的回忆录中记道:“《读书》的创办,主要是几位老先生,陈翰伯、陈原、史枚、范用、冯亦代、倪子明等。倪子明当时官居相当于现在国家新闻出版署研究室(文化部出版局研究室)的主任。在20世纪50年代,相当于现在国家新闻出版署的那个机构,编辑出版有一本杂志,叫《读书月报》,那就是倪子明先生搞的。1957年以后,陈原被陈克寒调去,做出版局的副局长。他跟倪子明、王诚一起办了《读书月报》。为什么要叫这个名称呢?据说,这些老头儿曾经在20世纪40年代,在邹韬奋领导下,办过一本《读书月报》,编者就有陈翰伯、史枚等。他们很珍惜这个名称,在20世纪40年代、50年代都办过,到了改革开放以后,就提出来要恢复这个刊物,名称就叫《读书》。”
近日,我翻检上世纪50年代的《读书月报》及《读书》半月刊,大人物、好文章随处可见,如老舍《“无名高地”有了名》,傅璇琮《谈“儒林外史”》,白以坦《校对“毛泽东选集”后所想到的》,周建人《略谈学习生物学》,邵荃麟《“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校订后记》,端木蕻良《用资产阶级观点写的“末代皇帝传奇”》,叶圣陶《介绍“斯巴达克思”》,郭沫若《书评文摘:燎原的星火》,巴人《读“红缨”和“白兰花”》,孙长江《谭嗣同的“仁学”》,吴小如《说“唐诗三百首”》,顾学颉《对于古典文学应否删节的一点意见》,谢觉哉《看了“六十年的变迁”以后》等等。再如唐弢,他说1949年后,他曾经以晦庵的名字为《读书月报》写过书话专栏:“大约连载了三四期,我又忙着去干别的什么了,刚开头就煞了尾。”翻检一下总目录,可以见到唐弢以笔名晦庵写的书话有:1956年11期《画册的装帧》,1956年12期《线装诗集》,1957年1期《儒勒·凡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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