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忠鹤

　　日前，在中国作协主办的“两个计划”工作推进暨长篇小说创作座谈会上，国内作家、评论家、出版社和文学期刊负责人等齐聚一堂，共同商讨在读者注意力被碎片信息分散、读者群体流失的大背景下，长篇小说如何重新吸引读者的话题。

　　座谈者认为，作为承载时代记忆、探索人性深度的文学重器，长篇小说曾是文学殿堂的核心支柱。然而在短视频碎片化传播、娱乐方式多元迭代的当下，这一需要静心品读的文体正遭遇创作乏力、读者流失的双重困境。

　　长篇小说的困境本质上是文学生态的系统性失衡，其症结并非单一环节的局部问题，而是创作、传播、阅读等多维度矛盾的交织叠加。

　　从创作端来看，脱离生活本源与思想深度缺失构成了最核心的短板：当创作沦为对二手素材的简单拼凑，而非对现实生活的深度消化与感悟，作品便会失去真情实感的温度；当创作回避时代核心问题，放弃对历史逻辑、社会结构的深层思考，仅满足于日常叙事的表面描摹，便难以提供超越现实的精神价值，自然无法留住读者。

　　在传播与阅读端，算法主导的流量逻辑形成了“头部效应”的垄断，让优质作品难以获得公平的传播机会，而碎片化阅读习惯的养成，则逐渐消解了读者潜心品读长篇的耐心与能力，形成了“创作质量下滑——读者流失——创作动力不足”的恶性循环，单靠某一方的孤立努力，根本无法打破这一闭环。

　　破局的关键，在于莫让长篇创作被“流量”绑架，以系统性思维重构文学生态，通过各方主体的精准定位与协同发力，破解多维度的矛盾困境。

　　以上分析不无道理。但笔者认为，这场座谈会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网络小说这些年的崛起和正在发生的变化。作为网络时代、“流量”时代的产物，网络小说野蛮生长，脱离实际、被流量绑架、二手素材简单拼凑，这些问题都客观存在。但这些年来，优秀的网络文学大量涌现，例如以改革开放为历史背景的《大江东去》《奔腾年代》，描写北斗导航系统研制的《一路向北》，抗战题材的《宛平城下》，等等。甚至很多专业作家的作品也是在网络平台上首发的。这其实正说明了“流量”不仅可能是“绑架者”，也可能是检验者。

　　这些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品，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忽略它们去谈如何创作出符合时代要求的长篇文学作品，是不现实的。只有认真分析受众的阅读需要，研究接受心理学，汲取网文作者的成功经验，才能实现破局。

　　文学的本质在于对时代的回应与对人性的洞察，这是长篇小说不可替代的核心价值，无论传播方式如何变革，这一本质都不能动摇；而时代变革带来的技术进步与阅读习惯变迁，并非文学的敌人，而是可以借助的力量——创作可以吸收跨学科思维丰富表达维度，传播可以利用新媒体扩大影响边界，阅读可以在碎片化中寻找深度空间。这种平衡不是被动的妥协，而是主动的调适，是在坚守核心价值的基础上，实现与时代的同频共振。

　　长篇小说的当下阵痛，正是其浴火重生的契机。当作家以匠心扎根生活，出版人以耐心打磨作品，评论界以公心引领方向，全社会以爱心培育土壤，各方力量形成合力，在坚守与创新之间找到动态平衡，这一承载着民族精神记忆的文体，必将穿越当下的迷雾，涌现出更多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经典之作。

责编：刘 新
审核：刘立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