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节奏
吴嘉非
“四时天气促相催,一夜薰风带暑来。”夏天就这样悄悄地又热烈地来了。立夏又称“春尽日”,告别春天,进入夏天的节奏。元代吴澄在《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夏,假也,物至此时皆假大也。”意思是说,春天的植物到这时已经长大了。大自然进入了生长的黄金时期,万物至此皆长大,生机盎然。
“百谷各以生为春,熟为秋。故麦以夏为秋。”夏天,对麦子等作物来说正是它们成熟的秋天。“陇亩日长蒸翠麦,园林雨过熟黄梅。”夏天来临日照增加,田地里的麦子在热气蒸腾中渐渐成熟,呈现出翠绿的色泽。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夏季是农作物旺盛生长的最好季节,充足的光照和适宜的温度以及充沛的雨水给植物提供了所需的条件。万物繁茂,始于立夏,这是农耕文化对于节令的反映。
张岱在《夜航船》里这样释义“小满”:“孟夏万物生长稍得盈满,故云小满。”农历四月孟夏,万物都生长得饱满,所以叫作“小满”。张岱这样描述夏天到秋冬的节奏:“夏至数九:一九和二九,扇子不离手;三九二十七,饮水甜如蜜;四九三十六,拭汗如出浴;五九四十五,头带黄叶舞;六九五十四,乘凉入佛寺;七九六十三,床头寻被单;八九七十二,思量盖夹被;九九八十一,家家打炭墼。”张岱认为,立春、立夏、立冬都是五行里面相生的一方替代另一方。他还这样定义“三伏”,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是初伏,第四个庚日是中伏,立秋后的第一个庚日是末伏。
“绿树荫浓夏日长”,太阳格外疼爱夏天,此时白昼变得格外的长。万物在自己的节奏里生息,趁着夏天充足的阳光,该拔节的拔节,该葱郁的葱郁,一切都在抓紧时节释放绚烂。趁着初生的夏天,趁它还没有释放得轰轰烈烈、彻彻底底,尽情沉浸在与夏天初相遇的氛围感里吧。
立夏时节,各地都有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比如在江南水乡,人们会进行“斗蛋”游戏,寓意着健康平安;在北方,则有“立夏尝新”的习俗,品尝各种新鲜果蔬,寓意着迎接丰收。此外,还有喝“立夏茶”、吃“立夏饭”等习俗。
夏天就像一首穿越亘古的诗词,它静静地来,又悄悄地去,染绿了大地,成熟了万物,留下了沉甸甸的希望。夏天的诸多情致情韵,只有跟在它的节奏里耐心品味,才会感知其妙趣所在。丛间的夏蝉,正悠然地唱着妙音佳曲,前者呼,后者应,酬唱互答,演奏出夏天最富风情的合奏曲。
夏天,是一年中最具生机的季节,当夏天的色彩由浓绿变成金黄时,它的节奏开始变得急促而又热烈,让人有招架不住之感。
盛夏来临时,人们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来避暑,比如在屋檐前挂帘子,院子里搭凉棚,屋里放竹床、竹凳,床头放石枕或玉枕等。古人是怎么过夏天的呢?去纳凉:“携杖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去山林:“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或干脆宅着:“尽日坐复卧,不离一室中”……唐代出现了供人们消暑的凉屋,一般傍水而建,采用水循环的方式推动扇轮摇转,将水中凉气缓缓送入屋中,这就是最早的“空调”。
那些名垂青史的大诗人在夏天都是怎么过的呢?对付夏天,他们还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沉浸式融入自然的山水里:山居避暑,临水赏荷,高卧北窗。诗佛王维在陕西省蓝田县修建了辋川别业,是一处非常大的自然园林,人们熟知的诗歌《鹿柴》《竹里馆》都是在辋川别业里面创作出来的。“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一个人坐在幽静的竹林里,弹弹琴,大声唱歌,真是惬意啊。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觉得热了。
诗人杨万里在夏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写下了一首《夏夜追凉》:“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晚上太热,杨万里起身望远,竹林和树丛密密匝匝,不时传来虫子的鸣叫声。夜晚的静谧顿时让诗人感到一阵阵清凉,于是“心静自然凉”。
高濂《遵生八笺》写道:“陶潜于夏日,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陶渊明隐居,夏日临北窗高卧,凉风徐至,闲逸自得,俨如远古的高人。李白有诗《戏赠郑溧阳》曰:“清风北窗下,自谓羲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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