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里走一走
张淑清
喜鹊来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做一个深呼吸。我们俩其实认识很久了,像老熟人似的。此刻,它停在一棵苹果树上梳理羽毛,一人一鸟,在这个早晨成了朋友。喜鹊还呼朋唤友,来了三四只喜鹊。我用眼睛测量了一遍,我与喜鹊的距离,大约5米左右。我试了试,伸出胳膊,做出抚摸喜鹊的样子。
南河屯此刻很静,马路上偶尔有车经过,一阵风刮过,瞬间恢复安宁。我眼巴巴看着喜鹊谈情说爱,插不上嘴。盯着父亲将土窖里的土豆、红薯一个一个地搬出来,在阴凉干燥处晒一晒太阳。我只有替父亲打下手,和土豆、红薯、萝卜、白菜牵一牵手,坐在杨柳风里,叙叙旧。好久没有和植物们说说话了,在城市待得时间长了,我身体里的土腥味也被淡化了。土豆也好,红薯也罢,就连一颗瘦弱的白菜对我的到来,表现得都很生疏。
我明白,我离开老家太久了。之前,我还保持一个月回去两三趟,逢年过节回屯子祭祀一下列祖列宗,问候问候老亲旧邻,为门口的老枣树松松土,刮一刮老树皮。攀下井,用一柄铁锹淘一淘老井。找出砂纸蹭一蹭锈迹斑斑的农具,沿着几亩土地溜达溜达,蹲下来,抓一捧泥土,找一找曾经的感觉。躺在麦秸垛上,守着满天的星辰,一池塘的蛙鸣,一地皎洁的月色,想一个人。
在小城住了10年,我的今天哪里比昨天好?我有些后悔,假设我继续在屯子扣草莓蓝莓蔬菜大棚,我觉得我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子,一手烟火,一手文学,照样灿烂,对不对?如今,我在“鸟笼”里扑棱10年,存款不多,车房有了,也攒了一身病。耳朵里是喧嚣的车鸣,一元钱的公交车成了代步机,亚健康、熬夜、追剧、刷抖音,甚至学会与各种人斗智斗勇,身体和思想里多了圆滑、世故。我十分怀念过去的自己,在南河屯,我清澈得像南河水,一目了然,不必恐惧黑夜,不用对人层层设防。
厦子的木门破败不堪,一推就倒,一把铁锁也生了锈。我在一大串钥匙里,扒拉半天,记不住哪把钥匙能打开铁锁。唯一的办法,一把一把钥匙试下去,终于在一把小钥匙的旋转下,铁锁咔嗒开了。厦子里的犄角旮旯长满蜘蛛网,一对土篮子长年不用,也老气横秋躲在角落,扁担落了一层尘埃。我用破抹布蹭了蹭扁担,墙角的铁箱子敞着口儿。我拿出瓦刀、一把铁锹,挑着土篮子,去了房后。我握着铁锹,铲出一块地方,一锹一锹地挖出黄土,盛满土篮子。好多年没用扁担挑黄泥了,扁担压在肩膀时,我不由自主晃了一晃,不一会儿,就站稳脚跟,阔步向前走着。
石头不缺,猪圈前边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补墙足够。以前在村子里,我经常垒墙,垒鸡窝、狗窝,也给盖房子的大工匠打下手。补一堵墙,对我来说轻车熟路。两小时十分钟,我顺利完成任务。拍了拍身上的土,我狠狠呼吸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来到南河边洗了洗脸和手,累了乏了,席地而坐,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突然感到自己和屯子、和这里的山山水水,又近了一步。
黄昏时分,屯子上空炊烟袅袅。父亲吩咐母亲做我最爱吃的手擀面,酸菜打卤子。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父亲摘了两个,蹲下来,用铁钩子扒出一堆柴火,烘烤辣椒,我被浓烈的辣椒味刺激到,打了好几个喷嚏。母亲手上沾着面粉,问我:“你还回城啊?”我看看手机,已经是下午4点30分了,再看看父亲眼巴巴的神情,我作了一个决定,今晚不回城了,明天再说吧。
责编:齐志扬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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