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辽河千里雪》:在严寒中触摸英雄的气概和热血

1948年2月20日四版
原文节选:
新年前后,我随军横跨冰冻的辽河平原,和万马千军擦肩来去,日夜滚滚的脚步声和炮车声,在无边的雪上闯开一条条坦阔溜平的雪道,指向沈阳。不时听到战士们这样欢呼:“看,兄弟部队来了!”
当天空似乎还是黑暗的时候,当坚持南满地区似乎绝不可能的时候,战士们只有一个呼声:“打出去!”他们决心拿出“打大仗,打恶仗,打硬仗,”要把敌人碰个七零八落,他们相信北满兄弟部队会打过来收拾敌人,因为在松花江也只有一个声音:“打出去!”正是这种人民军队的英雄气概,把严冬的恶战引向今天的大进军,把东北战场从松花江畔和长白山麓移到辽河平原;隔绝了一年的兄弟部队,终于到沈阳的大门口会师了!
今年辽河大雪为七八年来所未有,千里平原不露一片黄,朔风刮起遍野积雪,把䠀开的大道埋没了,而滚滚雄师还是川流而过,用双脚踏出新的道路。靰鞡踏破了——光着脚走;脚板的血泡沾成一片,咬牙挺着,双脚肿的穿不上鞋,缠上绷带一样䠀雪行军。害眼的战士看不见路,便用绳子拴在腰里,让同志们牵着行军,宁肯在雪窝里跌来摔去,不愿离开队伍一步。
今年辽河大雪为七八年来所未有,千里平原不露一片黄,朔风刮起遍野积雪,把䠀开的大道埋没了,而滚滚雄师还是川流而过,用双脚踏出新的道路。在无边的雪上闯开一条条坦阔溜平的雪道,指向沈阳。不时听到战士们这样欢呼:“看,兄弟部队来了!”
纵横辽河平原的人民军队,就这样的踏破了千里大雪,打新立屯,打台安,打辽阳,进出沈阳的卫星要点,钳住北宁线的咽喉地区,在足迹所到之处,为一九四八年创造新的胜利。
以上两段震撼人心的文字,出自1948年2月20日《东北日报》刊登的战地通讯《踏破辽河千里雪》。记者华山随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纵队转战数月,在亲历“三下江南”和“四保临江”的浴血奋战后,用浸透硝烟的笔触,将公主屯大捷后南北满部队胜利会师的场景永远定格在历史长卷中。
捕捉“打出去”的钢铁誓言
战士们只有一个呼声:“打出去!”他们决心拿出“打大仗,打恶仗,打硬仗,”要把敌人碰个七零八落,他们相信北满兄弟部队会打过来收拾敌人,因为在松花江也只有一个声音:“打出去!”
1947年末的东北,零下30℃的严寒封锁着辽河平原。一支望不到头的队伍正在雪原上行进,马蹄陷进深雪,炮车碾过冰河,战士们呼出的白气在眉梢凝结成霜。
彼时,东北民主联军战士们战况异常艰苦,北满战士们守着仅存的“四个县城十一座山头,两道荒沟”的阵地,“坚持南满地区似乎绝不可能”,《东北日报》派出的战地记者华山,却在严寒与艰苦之外,捕捉到他们“打出去”的钢铁誓言和坚定信念,触摸到“人民军队的英雄气概”和热血。
1946年11月,华山来到东北日报社工作,随即就进入东北民主联军六纵,与战士们一起战斗和生活。初到前线时,正值我军备战国民党进攻。在双城,在静兰河北岸,华山遍访解放区军民,从火车站的工人,翻了身的农民,人民政府的干部到部队将士,直到随着这支下江南的队伍横跨饮马河。而他在创作《踏破辽河千里雪》时,东北战局和国共双方力量对比已发生巨大的转变。
在这篇积累了近两年采访经验写成的战地通讯中,华山用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细节,记录下人民军队一次次千里奔袭的转战历程,为“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写下生动的注脚。
行军途中,华山不放过任何所见所闻,不论是南满三纵队同志与他碰面时“亲切又情不自禁地欢呼”,还是战士们脚板上连片的血泡,肿得穿不上鞋却还缠上绷带蹚雪行军……在修整的间隙,在夜晚宿营地昏黄的灯光下,这些细节,被他一个个精心“缝”进文章中。
当“踏破辽河千里雪”这七个字落在纸上,我们仿佛听见冰层碎裂的巨响,看见千万双靰鞡鞋在雪原上踏出通往胜利的深痕。
“与我们并肩战斗的拿笔战士”
“看,兄弟部队来了!”1948年初的辽河雪原上,这声穿透风雪的欢呼,如同暗夜中的火炬,在凛冽寒风中传递着希望与力量。
公主屯战役后,“隔绝了一年的兄弟部队,终于到沈阳的大门口会师了!”“打出去!”的隔空呼应变成了战场的重逢。作为亲身经历“三下江南”和“四保临江”的人,几十年后,华山回忆起这次冬季攻势仍然难掩激动,“战场上看到的,都是南满三纵队同我们穿梭来去,互相见面,那样亲切,都情不自禁地欢呼‘南满北满大会师啦!’”
共同的信念化作了并肩的力量,“我们的士气打出来了,人民战争打出威风来了。战场也越多越活了。”华山将奔涌的激情诉诸笔端,作品中如洪流直泻、巨浪滔天般的真挚感情令人记忆深刻,而他本人也成了战士们眼中“与我们并肩战斗的拿笔战士”。
“当时,我负责采访部,华山分工报道军事,大部分时间都跟随部队采访。”50年后,穆青回忆华山在《东北日报》岁月的文章中写道,“他在长白山里踏过摇头甸子、红眼蛤塘,在大森林里和伐木工人睡过火棚子。东北的冬季特别漫长,零下三四十摄氏度是常见的天气,大雪泡好像白色帷幕覆盖着茫茫原野,地上的积雪有一尺多厚。就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华山常常跟战士们一道没天没夜地行军、作战。若是有一段时间,收不到华山的来稿,我就通过军队指挥系统打听到华山的行踪,派报社通讯员到部队去找他。这样,一月左右去一次,每次都能带回两三篇稿件。”
“冻不坏我共产党员的硬骨头!”
“在解放战场上面,谁抓住了人民战争,谁就抓住了时代的脉搏。”作为战地记者的华山,带着清晰的认识和使命走上战场。“我想解剖我们的战士和连队,看出人民战争的变化。”于是,他一次次将目光和思考聚焦在万千战士身上。
当记录下穿不上棉衣的战士们挤在冰雪压坍的荒山马棚边吃着冰饭团的场景;当知道一个名叫伊小虎的战士,树杈子从脚心扎透脚背,拔出脚浑身疼得直哆嗦,仍然扛着机枪坚持行军;当他亲眼看见战士们双脚打满血泡,裂开大口,血水浸透毡袜,在脚上冻成冰壳时……华山发出“又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超人的肉体坚韧呢”的追问,并不断寻找着答案。
“我在东北前线写的报道,开头多是一个一个的战士,一个一个的连队。”这些细节被华山认真记录下来,但他的笔触并未止于艰苦的行军。终于,他在“你能冻坏我的皮,冻坏我的肉,冻不坏我共产党员的硬骨头”的全军出征誓言中,找到了答案。
是“阶级的硬骨头”,支撑着一个个血肉之躯踏破千里冰封,是对必胜的信念让年轻的兵团抵挡住敌人坦克飞机掩护下的六次猛;是对新世界的渴望让战士们在连续七次突围失败后,发动第八次突围并歼灭了两百名敌人……
再次翻开这张泛黄的老报纸,那踏破千里雪的脚步声仍清晰地在耳畔激荡。过去,它们是预言,是战鼓,更是胜利到来前嘹亮的号音。而今,这段风雪征程化作不灭的精神火种,照亮来路,亦指引前程。
“他踏过硝烟、踏过战火,通过他那炽热的感情把战争的英雄豪情和美的艺术凝练结合起来画作。”许多年后,与华山同在战地的好友,著名的战地记者、散文家刘白羽在《风雪沉思》一文中,对这篇报道给予极高的评价。
责编:张晓楠
审核:刘立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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